母亲的“入冬四件套”

张天成

最近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了，下班回家路上，冷飕飕的小风吹在脸上，冻得人瑟瑟发抖。

路过街口时，忽然飘来一股香甜的味道，我不由得放慢脚步，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家烤红薯的小摊。看着那些被炭火烤得金黄的红薯，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，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最近刷短视频时，在年轻人中非常流行的“入冬四件套”，即烤红薯、糖炒栗子、冰糖葫芦、热奶茶。初冬时节，人们把这些温暖的美食送给亲友伴侣，借此来表达关心和爱意。

我平时是个大大咧咧、缺乏仪式感的人。看着眼前这一幕，我心血来潮，打算追赶一下潮流，给母亲准备一个“入冬四件套”。

我买来热气腾腾的烤红薯，小心翼翼揣在怀里，又从附近店铺买来炒栗子、冰糖葫芦、奶茶，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心地往家里赶，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。

回到家中，母亲正在厨房做饭，我凑到母亲身边，故作神秘地说：“你猜我给你买了啥？”边说着边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“入冬四件套”递到母亲面前。母亲笑呵呵地说：“我看是你嘴馋了吧，一下买这么多好吃的。”

我掰开冒着热气儿的烤红薯，塞到母亲嘴里，说道：“这叫‘入冬四件套’，现在年轻人都流行送这个，今天咱也赶赶时兴！”

我又把奶茶递给母亲，母亲轻轻抿了一口，笑着说：“平时在街上总能看到人们喝奶茶，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尝呢，果然好喝。”

母亲今年70多岁，一辈子生活在农村，这几年每到冬天，我便把她接来城里过冬。说来惭愧，这些年轻人常吃的东西，我很少给她买。今天的“入冬四件套”也提醒我，以后要对母亲多一点关心，带她多接触一下年轻人的事物。

几天后，吃过晚饭，母亲突然把我叫到卧室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包袱，像个小孩儿似的卖起关子：“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‘入冬四件套’，你自己打开看看吧！”

我忍不住笑出了声，赶紧拆开了包袱，里面竟是母亲亲手做的棉鞋垫，钩织的毛线手套、围巾，还有帽子。

看着母亲送我的“入冬四件套”，我心头一酸，瞬间明白了什么，前些日子夜里11点多，母亲屋里的灯还亮着，原来是在熬夜勾织这些东西。

母亲说：“天气凉了，我特意做了双加厚的鞋垫，虽然样子没有买的好看，但是垫上了暖和，还有围巾、帽子，我都织了加厚的，上下班戴着可以保暖。年轻时别总为好看，穿得太单薄，身体是自己的，暖和才是第一位的。”

摸着熟悉的毛线针脚，听着母亲的唠叨，我一时间红了眼圈，赶紧把头扭向一侧。记得小时候，我们姐弟5个冬天的毛衣、围巾、手套都是母亲一件一件织的。母亲很能干，白天忙完地里的农活，晚上等我们睡着了，就开始织毛衣、做棉裤。

我上初中的时候，正值青春期，冬天同学们都穿着买来的带有精美图案的新棉服，只有我穿着母亲做的棉袄。我嫌母亲做的棉袄样式老旧，故意把袖口剪开口子露出棉花，然后哭着吵着要母亲给我买新棉服，气得母亲狠狠打了我一顿，但她最终还是妥协给我买了棉服。现在想来，当时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，辜负了母亲的爱意。

如今，拿着母亲送我的“入冬四件套”，我突然觉得这才是这个冬天最珍贵的礼物，里面一针一线，都饱含着她最朴素、最深沉的爱。人到中年，还能围着母亲织的围巾，戴着母亲织的帽子、手套，这也许就是最大的幸福吧。